“報告，路揚和游寶權帶到。”熊貓敬禮。

任江南走到窗戶前面，拉開窗簾往下看了看，問道：“下面那幫臭小子是不是造反了？上午基地剛剛做出決定，二中隊的劉君來就給我送來了轉業報告，我懷疑往下送來的轉業申請報告會越來越多。”

“是！”熊貓老老實實地說道：“我的轉業報告明天也會送到。”

任江南和歐陽松幾人面面相覷了一下，臉上掛滿了驚詫，熊貓在他們看來，一直都是基地老兵的表率，愛崗敬業，一直在基地兢兢業業，恪盡職守，簡直就是魯迅先生筆下“孺子牛”的形象。

“你為什麽要轉業？說說理由。我提前透露一個消息給你，下個月你馬上就要升副中隊長了。”任江南好奇地問道。

熊貓依然站得筆直：“報告，理由很簡單，我對這支部隊失去了信心，我一直願意留在這支部隊，是因為這支部隊讓我驕傲，但是現在，這種驕傲沒有了，所以我決定離開，回到地方上去。”

“這就是你的理由？”

“是的！這也是我的答案。”熊貓繼續說道。

任江南的臉上閃過一絲覆雜的表情，他看了看歐陽松和宋繼飛，長嘆一聲道：“歐陽，老宋，你們看到了吧！？連熊貓這樣的兵都對我們失望了，這支部隊還有靈魂嗎？”

歐陽松和宋繼飛沒有說話，他們鐵青著臉。

“路揚，老游，你們有什麽話嗎？”任江南繼續問道。

老游終於冷靜了下來，他是個男人，要面對這個世界給自己的所有考驗。他冷冷地說道：“我無話可說，我服從組織安排，回到地方上去，好好當我的老百姓。”

“不想為自己辯解幾句？”

“沒有意義了，我錯了，受罰。”老游的臉上，突然沒有了悲憤沒有了委屈，甚至任何表情都沒有，冷漠得有點可怕。

“路揚你說說？”

路揚哼地一聲冷笑：“我和我班長一樣，也是無話可說，趕緊地給我們辦手續，我們想離開這裏。如果你們這時候還要假惺惺地給我們搞什麽歡送儀式的話，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。”

任江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，半晌他說：“好歹大家戰友一場，說這麽難聽幹嗎？這是部隊的傳統，每走一個老兵，部隊按照慣例都要歡送的嗎？”

路揚冷冰冰地說道：“我們就這樣走出二十一區，還有幾絲尊嚴，但是，如果讓你們所謂的歡送，我覺得是恥辱，請各位領導給兩個老兵留一點最後的臉面，幫我們辦理好轉業手續。”

“立正！”任江南突然吼叫一聲口令。

路揚、熊貓和老游本能地做出反應，他們依然是軍人，軍人聽到口令肯定會做出反應。

任江南滿意地看著手下的這幾個兵，緩緩說道：“看吧！軍人這一職業已經溶入到了你們的骨髓和血液，你們離開這裏還能幹什麽？真像你路揚說的，去阿富汗和敘利亞開保安公司？當軍火商？你去得了嗎？就算你們想去，你們能幹掉黑水，老子都不會讓你們的鬼主意得逞的。”

路揚幾個一楞，搞不懂這任江南任大校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。

“現在由政委宣讀最新命令。”

歐陽松站起身來，望著路揚和老游說道：“基地第1047號命令，命令、第二中隊少尉軍官游寶權，中尉軍官路揚現在正式轉入影子特別行動組，執行國家最高保密級別的任務。按照基地的有關規定，加入影子組的成員均破格提升軍銜一級，任務的詳細內容，會後將由你們組長鐮刀傳達。”

“是！”路揚和老游大聲地吼叫道，但是他們依然沒有完全明白。

任江南看著眼前這兩名重新煥發出活力的新兵，不，現在他們是老兵，不禁想笑，但是他卻笑不出來，他心裏萬分感慨，這麽好的兵，差一點就對自己失望了，更重要的是，如果讓他們帶著恥辱和憤怒離開基地，那將是整個二十一區的恥辱，這種集體恥辱感會讓所有的士兵對這支部隊失望。這種失望悲觀的情緒一旦蔓延，那將使二十一區徹底失去靈魂，一支沒有靈魂的部隊，是永遠無法在戰場上克敵制勝的。

“同時我要提醒你們，保衛處向你們宣讀的處理意見同樣有效，老游率眾打架鬥毆，路揚公然抗命，都是要處理的，好在這種處理只會出現在你們的普通個人檔案裏，一般權限下可以看到，所以你們受到的處理是真實存在的……不過這並不影響你們繼續是二十一區的兵，你們進入影子組以後，你們的個人檔案將是軍隊甚至是國家的最高機密內容之一，這也是對你們的進一步保護。不過……”任江南停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，因為你們接下來要執行的任務，也將是異於常人的，你們還要通過嚴格的檢驗，才能正式成為影子組的成員，聽明白了嗎？”

“明白了！”老游有一種失而覆得的巨大喜悅，他有些喜極而泣了。

“大隊，我們的檔案裏的那一筆什麽時候能給我抹去？那畢竟是不光彩的一筆啊！”路揚的算盤倒是打得精明。

任江南靜靜地望著他，沈默了一番後終於說道：“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可以抹去你們那筆不光彩的處分。”

“什麽情況？”

“一是你為國捐軀，第二種是你們解甲歸田。”任江南平靜地說道，但是他的話讓所有的兵都內心震蕩。

路揚大聲地說道：“有沒有第三種？因為我不想死，也不想解甲歸田。”

所有軍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，任江南看了看政委，歐陽松正色說道：“還有一種，那就是你們立下不世奇功，我們獎無可獎的時候，就會用你的巨大榮譽去抵消地對你們的處分。”

路揚說：“這有點過份，但是……我接受了。”

任江南看了看鐮刀，鐮刀站起身來，他居然在笑：“你們都是老兵，也是影子組的人了，今後不要這麽情緒化，等會兒你們還回原宿舍，完成後新任務後，再來認識影子組的新戰友。”

路揚看了看鐮刀：“上校，你這是不信任我們啊？我們都是影子組的人了，怎麽還要住在原來的宿舍？”

他話一出口，任江南和歐陽松等人都笑了起來。

鐮刀說：“什麽是影子？影子就是無形的，你永遠看不見他，如果有一個軍營專門住著一幫叫影子的人，哪它還是影子嗎？所以，影子特種行動組其實就在這個二十一區的大軍營裏，每一個人和其他的兵沒有任何區別，如果非要有區別的話，那就是只有最危險的任務出現的時候，影子才會浮現出水面，而平時裏，我們藏兵於兵，他就是軍隊海洋中的一滴水。當然，成為影子也是有一定好處的，比如說，每一個能夠成為影子一員的新人，都會在軍銜上破例晉升一級。這是對你們有資格成為我們一員的獎勵，而這種獎勵，全軍僅此一個，別無他家。”

路揚終於聽明白了，他嘿嘿地笑了笑，從中尉到上尉的晉升速度之快，他也算是奇遇了。因為按照軍中正常的晉升程序，軍人至少要三到四年才可晉升一級。

任江南嘴角帶著一絲笑意，說：“路揚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少校嗎？給你說實話，到了影子，升遷會比較快一些。當然這些榮譽是你們自己拼出來的，所以也不用沾沾自喜。對了，前兩天你讓你們中隊長轉交上來的那張銀行卡暫時還得給你，因為你馬上要去執行一項新任務，而這次任務本來是屬於老游的，可這小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弄出事來，他的視頻已經在網上隨處可見了，雖然他的身份至今沒有被人發現，但是已經不再適合擔任此次任務，所以又讓你撿了個便宜。”

路揚嘿嘿笑了，這一驚一詐地，把他嚇得不輕。原來，他並沒有別人想象得那樣豁達，永遠無法淡然地脫下這身軍裝。就像任江南說的，軍人這個職業，已經深深地溶入了他們的血液，成為了他們生命中永遠無法割舍的一部分。

會議後，蘇朝輝親自將路揚和老游送到樓梯口，他告訴兩人一個秘密，為了老游的事，任江南在電話裏和上級政治部的一位領導據理力爭，還特意走了“後門”，給自己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求情。路揚和老游，包括熊貓，也是第一次知道任江南的真實身份，典型的將門虎子，父親是軍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共和國上將，老將軍聽到他兒子關於這件事情的匯報後，當即大怒，作了指示，並且親自致電政治部，上級單位這才撤消了對老游和幾個兵的處分，並對相關人等進行問責。

“你們知道吧！這是政委告訴我的，咱們任大隊從來沒有為私人的事情求過他父親，這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的兵請求他的父親，希望你們別辜負了他對你們的期望。”

蘇朝輝透露的信息讓老游激動不已，他和路揚都沒有說話，兩人默默地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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